這篇剖析文章出自 Water & Music 會員專屬的藝人與廠牌 DAO 訪談系列，為我們進行中的音樂與 Web3 合作研究第 1.5 季的一部份。我們試圖透過這項計畫，徹底了解新興且發展迅速的音樂 DAO 生態系。我們會從功能、科技工具和組織結構的角度，架構出音樂 DAO 的當下發展與未來的可能性，也整理出必須面對與解決的各項需求。

這個系列的所有採訪皆由 Water & Music 的社群成員進行和撰寫，我們也分析了音樂 DAO 在社群經營和進駐、科技工具、治理、金庫管理等面向的各種方法。我們的核心貢獻者每週三都在 Discord 私人伺服器上主持一週一次的會員專屬線上研究會議，深入探討從這些採訪中得到的收穫。你也可以閱讀我們先前關於「菲羅忒」（Phlote）、「莫德 DAO」（Mudd DAO）、「響度」（Sone）、「夢想不死」（Dreams Never Die）的文章。

以「一曲 DAO」（SongADAO）為名營運的「每日一曲」（Song A Day），是一間在美國科羅拉多州合法登記的有限合作社。

為了克服創作靈感枯竭、讓作品獲得關注，獨立藝人強納森曼恩（Jonathan Mann）在 2009 年的第一天展開了「每日一曲」計劃，以每天創作一首歌作為自我挑戰。十三年後，他依然每天寫歌、錄音、製作歌曲的影片與視覺。2017 年，強納森首次發現「加密龐克」（CryptoPunks）的存在，讓他深受啟發，因此展開了將「每日一曲」轉變成 NFT 專案的旅程。2020 年，強納森踏出第一步，將他在第一和第二年（2009 與 2010 年）所寫的歌曲以 NFT 形式在「公海」（OpenSea）平台上出售。他將這次收入作為聘用去中心化 Web3 產品開發團體「突擊公會」（RaidGuild）的資金，在2021 年最後一天開賣第三年到第十三年之間創作的歌曲，並為這些 NFT 持有者創立了「一曲 DAO」。每日一曲最近的 NFT 發行在 1.5 小時內以每顆 0.2 以太幣的價格賣出全部的 3,748 首歌曲，獲得約 750 顆以太幣的收入，其中 125 顆直接支付給強納森聘用為每首歌曲創作生成式圖片的畫家。

一曲 DAO 的存在是為了讓組織能夠合法擁有每日一曲的著作權並取得權利金。合作社特殊的法人結構，具有讓成員共同擁有這些權利的優點，也可以依據成員與組織的合作方式公平分配收益。一曲 DAO 最近透過代幣認證的投票獲選為「種子俱樂部」（Seed Club）加速器第四期成員。

我們這次採訪邀請到強納森曼恩，他是該 DAO 的五位創辦人之一、也是計劃背後的主要藝人。

重點摘要

「歌曲自有」（The Song That Owns Itself）是一個由賈斯汀伯瑞塔（Justin Boreta）和喬治霍華（George Howard）等人組成的團隊所創立、以歌曲為中心的 DAO。強納森受其啟發，並認同將全方位的歌曲權利交到一個人人都能參與的組織手中的想法（而非將零星的歌曲權利金結算給個人）。

• 強納森現階段反對同質化代幣，他認為該組織的會員模式應該以持有 NFT 為準。在組織中貢獻心力的人，會得到以太幣作為報酬。強納森擔憂「大戶型網紅」帶來的問題，也質疑把代幣當作證券可能產生的風險。

• 在這個快速變動的環境下，強納森希望能建立一個社群，讓有興趣打造這項「奇妙實驗」的人可以採用類似 Patreon 的方式支持這項計劃。他屬意的社群成員是願意長期支持這些歌曲和參與社群的人。

• 強納森認為 Web3 根本上的創新並非實際的技術和工具，而是在於組織層面的改革、賦予群眾共同的行動動機。

基礎架構

每次向外行人說明 DAO 時，強納森都會將之比喻為「有銀行帳戶的 Reddit 討論版」或同好會。

為什麼會有人想成立 DAO？強納森說：「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他記得 2018 年時與投資組織「元聯合會」（MetaCartel）成員的對話，當時在打造 DAO 工具的他們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強納森那時想不出深層的原因，也認為將自己的歌曲創作計劃以 DAO 的形式成立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

一直要到強納森看見「歌曲自有」如何以 DAO 的身份擁有著作權，他的想法才開始改變。比起把歌曲權利金分給個人，他更欣賞將歌曲權利交給一個人人能參與的組織的想法。他也認為由 DAO 擁有智慧財產具有其優勢，組織及其律師得以與其他組織進行影音同步（sync）、音樂著作（publishing）的談判，不需個別藝人單打獨鬥。

NFT 的銷售機制

2021 年 12 月 31 日，「每日一曲」計劃第十三年的最後一天，確立一曲 DAO 運作的 NFT 正式發售了。繼第一年與第二年的歌曲於 2020 年在公海上銷售一空，這次開賣的是第三到第十三年間的創作，總計 3,748 首歌，每首標價 0.2 顆以太幣。該專案共獲得 750 顆以太幣的收入，其中 125 顆直接支付給強納森聘用為每首歌曲創作生成式圖片的畫家。他希望剩餘的收益可以在組織穩定運作前支撐他和家人的開銷。

有別於第一、二年開放買家自由選擇歌曲的方式，強納森這一次大量使用 Solidity 程式語言、以隨機方式鑄造。他發現若要給予買家自由選擇權，執行上較複雜，也剝奪了不少樂趣。比起花費時間成本挑選歌曲，按下「鑄造」而獲得驚喜就簡單得多，這是許多生成式與 PFP 的 NFT 發行會利用的心理因素。

開賣最初的半小時內銷量並不佳，因此強納森瘋狂私訊所有認識的人。其中一位是知名 NFT 網紅「胡鬧小子」（Pranksy），在開賣 45 分鐘後回覆表示他已鑄造 100 首歌曲。這不單是對該專案的大力支持，對於使用區塊鏈數據分析平台「南森」（Nansen）監控各大 NFT 網紅錢包動態的「墮落者」（degens）來說，也是入場的信號。在胡鬧小子鑄幣之後，銷售速度隨即飛漲，3,748 首歌在一個半小時搶購一空。

強納森十分感激胡鬧小子的支持，但這其實凸顯了這個圈子的重要矛盾。如果今天沒有數以百計的墮落者無腦進場，每日一曲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售。然而，這些人與強納森理想中的社群人其實沾不上邊。許多人買進後就賠本脫手，讓地板價直直滑落。這讓強納森很痛心，他雖然不了解這些墮落者的心態，但他意識到他們追求的並不是長期緩步成長的計劃。

財務與會員管理

強納森表示，目前還在進行一曲 DAO 金庫的整體流程設計。有鑒於未來代幣可能被用作證券的風險，他認為比起同質化代幣，以 NFT 進行 DAO 的會員認證更安全。

強納森也認為 DAO 的重點應該要放在建設、音樂製作、社群交流，同時儘可能抑制各種投機心態帶來的風險。他認為，一曲 DAO 理想中的 NFT 持有者和社群成員，應該是對這項「奇妙實驗」感興趣、願意以 Patreon 形式支持的人。他認為這群人與典型的「投機 NFT 墮落者」有著天壤之別。

為了維持社群長期開放、降低新人加入的門檻，他們每個月不定期有三次會讓一首歌的 NFT 跳過拍賣程序、直接進入組織金庫。這些 NFT 會保留給在組織中完成各種挑戰的人，例如採用類似每日一曲的規劃、在當月每天都做某件事、記錄過程並分享給社群。

對於組織有貢獻的「建設者」，可以透過成員的投票取得以太幣。這種報酬機制加上一人一票的設計，讓他可以不用太擔心財力不平等會造成組織內投票權不均。他認為一般代幣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投機心態，大戶級網紅的問題也頗令人擔憂。他明白代幣可以整合獎勵機制、認為代幣很適合像 Water & Music 這種成熟的社群，但他覺得這對於多數剛起步的社群是本末倒置。強納森承認 NFT 的設計比起社交用的同質化代幣更不適合作為貢獻報酬，但他相信 NFT 的優勢是它本身作為藝術、音樂、遊戲或收藏品的價值，與價格高低無關。目前來說，歌曲的 NFT 就是他們組織的入場券，而在其中付出貢獻的人會獲得以太幣作為報酬。

一曲 DAO 已經嘗試過 DAO 之間的合作，例如將強納森的歌曲〈以太坊名稱服務 DAO〉（ENS DAO）賣給該同名組織。從產品開發的角度來看，他們合作的許多組織也都是採用 DAO 的架構，例如突擊公會。在該次合作中，突擊公會派出六人團隊，從 2021 年 8 月忙到 2021 年 12 月開賣為止。他們設計了整個專案的網站，使用 Solidity 開發底層的智慧合約，以及打造隨機分配歌曲給買家的這項重要元素。他們也促成「閃亮身份」（Bright ID）作為一人一票的治理機制、並將強納森介紹給後來協助他們成立合作社的律師。

治理策略

一曲 DAO 是一間在美國科羅拉多州合法登記的有限合作社。強納森希望組織能夠以法人的形式存在，才能讓組織合法擁有每日一曲的著作權並取得權利金收益。根據強納森的說法、以及該組織網站的資訊，合作社特殊的法人結構，具有讓成員共同擁有這些權利的優點，也可以依據成員與組織的合作方式公平分配收益。

想要成為該組織的成員，就必須持有每日一曲的 NFT，並通過「閃亮身份」驗證。在成立組織的過程中，強納森發現儘管有許多 DAO 有興趣額外開發一人一票的功能，目前來說還沒有人真的在線上做出來。在這個機制下，每位成員都可以對金庫中的資金運用方式投出一票。至於擁有每日一曲 NFT、但非組織成員的「聽眾」，也可以在不需綁定錢包的「快照」（Snapshot）平台上投票、為專案提供創意。

目前來說，一曲 DAO 主要利用論壇平台「論談」（Discourse」與 Discord 的技術進行組織動員，不過他們也正在努力規劃以「快照」作為策略與基礎架構核心，以實現一人一票的理想。要是強納森早知道那次發行會在一天內完售，他就會投入更多力氣研究、開發「快照」的應用策略。無論如何，一曲 DAO 由於技術上還做不到一人一票，浪費了那次專案帶來的大好機會。

另外從決策的角度來看，強納森認為 DAO 將獎勵機制或治理規則完全下放到智態合約是很奇怪的事，他覺得大多數的 DAO 這麼做是沒有意義的。他深信 DAO 和 Web3 根本上的創新並非實際的技術和工具，而是在於組織層面的改革、賦予群眾共同的行動動機。這與我們在這系列採訪的其他音樂 DAO看法相同。

總而言之，一曲 DAO 的發展過程告訴我們，建立 DAO 就像發展藝人事業，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它本質上需要不停迭代、需要處理複雜的法律問題，這些所花費的時間遠非來來去去的 Web3 爆紅話題可比。

本篇文章由 Water & Music 授權翻譯繁體中文版，原文請見 stream.waterandmusic.com。

翻譯：Henry Chen
審校：Brien John